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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帷第220章 没人点火天就亮了

林昭然的脚步在山弯处凝住。

山雾被夜风吹散些月光漏下来照见村口第一户人家的瓦檐下悬着个陶罐。

罐身刻着歪扭的“问”字内里浮着几点幽绿——是萤火虫。

那光透了粗陶的孔隙在青石板上投下朦胧的“问”影像有人用星子在地上写了半句话。

她向前走两步第二户、第三户……家家檐下都悬着这样的陶罐。

萤火从“问”字的笔画里渗出来串成一条光链把整个村落都浸在流动的墨绿里。

有个老妪端着木盆从门里出来银发被夜露沾成绺见了她也不惊讶只把木盆搁在阶上指节叩了叩檐下的陶罐:“女娃子看这光像不像会说话的虫?” 林昭然喉间发紧。

她认出老妪腕间缠着半段褪色的蓝布是南荒春塾发的“习字巾”当年她教村妇们用碎布裹着炭条在墙根写字说“布会旧字会新”。

“三年前有南荒来的女先生”老妪弯腰从盆里捞起件湿衣裳水珠子顺着袖口滴在青石板上“送了我们半匹‘回声纱’。

说是烧了灰能养虫虫吃了灰就认得字。

”她抖开衣裳月光下竟有银线在布纹里若隐若现“你瞧这是我照着纱上的‘问’字绣的洗了三十回都没褪。

” 林昭然伸手抚过那银线。

指尖触到的不是绣纹是当年她在春塾墙上用炭块写的“问”——最后一竖刻意拖长像要刺破天。

布面微糙带着经年浆洗的硬挺而银丝嵌入经纬时留下的细小凸起正吻合她记忆中炭笔划过土墙的沙沙触感。

“虫儿们夜里聚在罐子里”老妪往陶罐里添了把草叶萤火虫扑棱着撞向“问”字的缺口“就跟念课文似的一明一灭地闪。

我家小孙女儿说这是虫在替咱们把当年不敢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

”话音落下风掠过屋脊檐角铁马轻响与虫翅振颤的频率悄然应和仿佛整座村庄都在低语。

林昭然摸出腰间老纤夫塞的半块潮音纱。

纱质柔软微潮贴在掌心如一片温热的皮肤。

纱上的“问”字在夜色里泛着暖光和陶罐里的萤火映成一片光影交叠处她仿佛听见极远处传来孩子们齐声诵读的余音断续却执拗像是从地底升起。

她忽然想起春塾破庙里孩子们用炭块在墙根写字写歪了就用袖子抹说“抹了再写总比不写强”。

那时炭灰落在她们发辫上混着汗味与稻草的气息指尖黑得洗不净可眼睛亮得惊人。

原来那些被抹掉的字都钻进了纱里、灰里、虫的翅膀里在更黑的夜里重新长了出来。

她取下檐下一个陶罐轻轻放在路旁的老槐树下。

陶罐粗粝的边缘磨过她的掌心萤火虫撞着“问”字飞光在她手背上跳像极了春塾孩子们举着炭块时眼睛里的亮。

那光芒微微发热仿佛不只是光而是某种活着的记忆在脉动。

“不留名?”老妪望着她的背影笑“当年那女先生也不留名只说‘字长脚了人就该走’。

” 林昭然没回头。

山风卷着松涛灌进领口带着树脂的清苦与腐叶的湿腥她却觉得浑身发烫仿佛血液里燃着看不见的火。

归途的山道上雨说下就下了。

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泥星子落进她麻鞋的缝隙里凉意顺着脚踝爬升。

她踩过一片野草地忽然顿住——泥水里浮起淡青色的纹路竟是个“问”字。

雨水渗进草纹那“问”字突然亮了。

不是萤火的幽绿是带着土腥气的暖黄像被地火烘过的陶。

她蹲下身指尖触到泥地时一股微弱的震颤自地底传来如同无数细小的根须在苏醒。

听见了。

不是人声不是虫鸣是大地在震。

“你还怕吗?” 声音从泥土深处涌出混着雨水敲打叶片的节奏又像春塾墙根下孩子们用炭块划墙的沙沙声像纤夫号子里“泥里拱出芽”的粗哑像程知微在书肆后堂算筹相击的脆响。

她的手在抖。

原来这些年她以为是自己在推其实是无数双藏在泥里的手托着她的后背。

雨越下越大“问”字草纹被冲得模糊可林昭然知道等水干了它还会在。

就像当年被官府铲平的春塾墙根第二年春天又冒出成片的“问”字草根须在地下盘成密网。

她忽然明白不是没有人在点火——而是太多人曾把火种含在嘴里走过寒夜。

如今火已入土生根抽枝散叶再不必靠谁举着火炬奔跑。

雨一路向北三天后落在贡院高墙之外。

程知微正咬着刚买的油饼甜津津的糖馅在舌尖化开混着雨水的清冽。

他瞥见书肆角落堆着几卷南荒运来的粗纱老板随口道:“听说那是用盲童搓的丝织的夜里会发热。

” 墙根下围了群孩童每人手里捏着根青竹枝正往青石上写“问”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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