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闲医第210章 血脉之托
冰冷的河水像是无数根钢针刺透了若云的四肢百骸。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身体里仅存的温暖全部用来包裹怀中的婴孩双腿在没过膝盖的淤泥中艰难地跋涉终于爬上了一处长满荒草的河岸。
她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去想那辆疾驰的马车不敢去想那个惊慌失措的车夫更不敢去想他背后足以吞噬一切的滔天大网。
她知道从她抱着皇子跳下马车的那一刻起她就从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变成了一个亡命天涯的逃犯。
不能停! 若云咬破了舌尖剧痛让她精神一振。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抱着孩子一头扎进了岸边的芦苇荡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远离京城的方向狂奔。
夜色是她唯一的庇护。
她不敢走官道只能在田埂、山林与荒野中穿行。
怀里的皇子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亡命的紧张在最初的啼哭后便安静了下来只是偶尔发出一两声细弱的抽噎像一只受惊的小猫紧紧依偎在她的胸口。
这孩子是杨德妃娘娘拼了性命诞下的骨血是大宋的皇子是她从虎口中夺下的希望。
她放弃了弟弟的生死背叛了德妃娘娘的信任赌上了自己的一切只为保住他。
如今他便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天色微明时她已经奔出了十几里地。
京城的轮廓早已消失在身后但她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她必须尽快离开京畿之地去一个他们永远也想不到的地方。
一个念头本能地浮现在她心头——回家。
回到蜀地回到那片生她养她的土地。
那里山高水长地势险要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可是家她还能回吗? 她苦涩地摇了摇头。
背后的神秘势力估计遍布朝野他们若是找不到自己定会去她的老家守株待兔。
回去等于自投罗网。
怀里的孩子饿了开始不安分地扭动小嘴急切地寻找着什么。
若云心如刀绞她掀开自己的衣襟却只有冰冷的肌肤。
她不是母亲没有奶水。
钱财! 她猛然想起为了让她“远走高飞”那些人曾给了她一个包裹里面除了换洗的衣物还有一些金银细软和几件名贵的首饰。
跳河之时她下意识地将包裹死死捆在了自己身上此刻虽然湿透但东西应该还在。
她躲在一处废弃的土地庙里颤抖着手解开包裹。
果然里面的东西都还在。
她拿出一支成色极好的银簪小心地擦干。
寻了一处偏僻的村落若云用这支银簪向一户刚刚生了孩子的农妇换取了一小罐温热的羊奶又用几块碎银子换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和几张柔软的旧布。
看着皇子贪婪地吮吸着羊奶小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若云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
她用温水和旧布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身体将他包裹在干爽的衣物里。
做这一切的时候她的动作笨拙而生涩却又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与母性。
从此一条漫长而艰辛的逃亡之路在她的脚下展开。
她不敢在大城镇停留专挑乡间小路。
白天躲在山林或破庙里休息夜晚则借着星月之光赶路。
她将自己装扮成一个逃难的寡妇脸上抹着锅底灰头发蓬乱神情凄苦。
这一路她见识了太多的人间疾苦。
卖儿卖女的悲剧饿柮遍野的惨状都让她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好怀中这个孩子的决心。
他是皇子他本该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人而不应跟着她颠沛流离。
她怀中的金银首饰在漫长的旅途中一点点变成了孩子的奶水、药物和御寒的衣物。
每用掉一件她的心就沉一分。
她知道这些身外之物是她们母子二人活下去的唯一倚仗。
两个多月后当她终于踏上蜀地的土地看到那熟悉的崇山峻岭时若云几乎要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她没有回自己的家乡而是径直来到了渝州城。
渝州是蜀地东部最大的城市繁华喧闹人流混杂最适合藏身。
更重要的是她记得杨德妃娘娘曾无意中提过她的母族杨家在渝州也是望族有亲族在此地为官。
若云的第一个计划是将皇子送到杨家。
这是最合乎情理也看似最安全的选择。
杨家是皇子的外戚血浓于水他们有能力也理应保护皇子的安全。
只要将孩子交给他们她的使命便算完成了。
然而她并没有贸然行动。
连续数日她抱着孩子在杨府外远远地观察。
杨府门第高大朱门铜环门前车水马龙往来皆是官绅名流。
府邸戒备森严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气派。
若云的心却一点点冷了下去。
她太天真了。
这样一个显赫的家族突然多出一个来历不明的婴儿岂能不引人注目?神秘人的眼线遍布天下渝州这样的大城他们岂会没有布置?一旦杨家收留皇子的消息走漏不仅皇子会立刻陷入险境整个杨家也会被扣上“图谋不轨”的罪名招来灭门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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